汪国真：别梦依稀忆华年

汪雪英

中国编辑作家诗人精英群推荐：汪国真被誉为“诗坛王子”,他的陨落令人震惊、落泪.曾采访过诗人汪国真的某杂志编辑、作家汪雪英饱蘸笔墨，从对诗人远距离观察、欣赏，到近距离接触、采访，写出了《汪国真：别梦依稀忆华年》。这是一篇感人至深的文字，顺着作者深情的追忆，让我们对诗人有了更多的了解，那些诗行当年是怎样捧读在课堂、城镇、乡村？还有那令人警醒的诗观，那颗永远年轻的诗心……

杂志编辑挥泪回忆零距离接触“诗坛王子”
汪国真：别梦依稀忆华年


文/汪雪英

        今天下午（ 4月26日），被一个同乡忽悠我到一个酒店上了一场培训课。在会场，那种高声喧嚣，让我烦透了，就悄悄地打开手机上网。突然在一个文学Q群里，传来一则坏消息：著名诗人汪国真今晨2∶10分因病去世，享年59岁。心一下子被揪得紧紧的。这一则新闻，源自腾讯娱乐。我点开，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读下去。瞬间，我的视线模糊了；之后，我就一直晃晃悠悠的，不在状态；回来时，坐车坐过了一个站点；有人叫吃饭，匆匆吃了几口也不知其味。我心里一直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他这么年轻，人生的年轮才转到了59岁。59对于一个诗人,一个书画家和词曲家 ,那真的是年轻，真是天妒英才啊！汪国真大哥的音容笑貌，仿如昨日般，映在了我的眼前……
      与汪国真大哥结缘，那是九十年代初，我在工厂打工。在那个知识贫乏的年代，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每到周末，我都会到镇上书店去转悠，希望能买到一本可心的书，慰藉一下我那无处安放的心灵。开始买的是三毛、席慕蓉。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本汪国真诗集，买下之后看入迷了，后来再去逛书店，我只买汪国真诗集。他的诗，豪迈、励志、充满着哲理。非常适合远在他乡的我，像雨后甘露，滋润心田。那时，我只是一个十八九岁姑娘，在东莞的一家玩具厂的生产流水线上。几个同乡女子与我一样，都喜欢看书。常一起相约到书店买书，买的最多的就是汪国真诗集，还有席慕蓉诗集，而后回到宿舍，悄悄地躲在蚊帐里，慢慢品读。汪国真的诗歌豁达和哲思，让我对漂泊不定的生活慢慢释然，有他的诗歌陪伴,我在这种漂泊无依的生活里，看到了一丝生机和希望。他传递给我的是一种生活热情,一种向上的力量，一种积极明媚的人生态度。
汪国真的诗，我读过一、二遍，基本就能记下来，甚至有些诗歌,像《热爱生命》《感谢》《假如生活不够慷慨》等过目不忘。我把他的诗，抄在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下班后坐在床上，就拿出来读一下，心里就舒畅、豁达了。他的诗，常常激励着我走出生活中遇到的苦，走出艰难的打工与生存困境。我就这样读着他的诗，慢慢地，我也爱上了写诗。刚开始写诗，我是下功夫模仿过席慕蓉的。可是，很奇怪，我写出来的，却是汪国真诗歌的味儿。只不过，他写的是人生哲理，我写的却是打工生活中的生存际遇和乡愁别绪。我没想过要模仿汪国真，可我写出来的，就是他那个味。后来我明白，他的诗，对我的脾气、个性、以及精神气质。他的诗，影响了我的整个人生。
       2005年，我已是《东莞时尚》杂志的一名小编辑。就在那年10月的某一天，我偶尔得到一个消息，说著名诗人汪国真要来东莞签名售书，其兴奋可想而知。当打听到是厚街作协和《东莞青年》杂志社邀请过来的，我与该杂志负责人孟宪学先生取得了联系，争取到了一个采访指标。
      2005年10月16日下午，阳光晴好。东莞厚街新华书店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作家还没到位，等着签名的读者就在他们喜爱的作家签售台前排起了长龙。十点钟签名正式开始，现场人头涌动，外面的人还在不断地涌入，犹如潮水涌来，不逊于明星见面会现场。在书店内，八位作家在一楼大厅一字儿排开，坐在签售台前，汪国真在最偏最里边的一个签售处，可他的读者却排起了长龙，有被挤出去的叫喊着：“汪老师，帮我签，帮我签。”当时，我在现场拍照，也被读者挤得时常要调整位置。汪国真的五百册诗集两小时内告罄。特别是受到社会青年和校园学生的喜爱。
      九十年代初，中国诗坛刮起一阵“旋风”，那就是“汪国真热”。他在九十年代初影响过许多中国青年。
      那个年代流行港台文学，席慕蓉和三毛都是台湾的，当时很多读者以为汪国真也是台湾人，或外籍华人，其实汪国真就在北京。说到这个，汪国真笑了。我认为，大家喜欢他的诗，是因为他的诗能与读者的心灵产生共鸣。汪国真的诗中不仅仅有青年人的生活和那种明白畅晓的表达方式，更主要的是一种超然、豁达、平易、恬淡的人生态度。这种站在人生更高处，俯视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其所采取的是“汪国真式的”人生态度，不能不说是汪国真诗歌倍受青年读者喜爱的原因所在。而他这种人生态度，实际就是对中国自宋元以来传统诗歌那种豁达、飘逸、潇洒、超脱的人生哲学的创造性转化。
      汪国真的诗歌，深受李商隐、李清照、普希金和狄金森，这四位中外诗人的影响，于是在他的诗歌中兼有了李商隐的警策、普希金的抒情和狄金森的凝练。得益于李清照的则是她诗中的清丽，从汪诗的风格上讲，具有一种清丽、婉约的特点。内容明白晓畅，尽显柔美。汪国真的诗歌，结构严谨整饬、细腻缜密，重视音律谐婉，语言圆润，清新绮丽，具有一种柔婉之美。读其诗歌，总能使人们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事后，在书店的二楼休息室，电视台的记者们长枪短棍，围着现场采访。等他们采访完了，才轮上我们这些报刊杂志记者。这时，安排我们到汪国真下榻的酒店去采访。幸运的是，我坐上了主办方接送汪国真的专车，车里坐着三个人。汪国真，东莞电视台女主播赵阳和我。因为我要采访，所以，在车上，我和汪国真一路聊到酒店，赵阳很少插话，她一直在倾听。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句话就说：“大哥，我中您的‘毒’太深了，我是读着您的诗长大的，我也写诗，并刻意模仿过席慕蓉，但我写出来的，却是您的风格，很奇怪。我的诗集，若不署名，人家可能会以为是您老人家写的呢。我也姓汪，叫汪雪英，时尚杂志编辑，我们是同宗同源的本家，以后我就叫您大哥，读了你的诗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之后，我们一路聊，我们聊当今诗坛的边缘化，诗歌的没落。汪国真语出惊人：诗人不要自己把诗歌边缘化。他认为，真正的好诗是读得懂的，诗人要把复杂的事物简单化，把深奥的东西通俗化，做到深入浅出、雅俗共赏。就说李白吧，他的《静夜思》不是也挺直白吗？唐诗宋词中，经过千年的沉甸和淘洗，能流传下来的又有几首是读不懂的呢？切莫以为大家读不懂才显得自己高深，那恰恰是没水平，写不出大家读得懂又有意义的诗的表现。诗歌被边沿化到这种程度是很悲哀和令人心痛的，有客观的原因，但主要责任在于诗人们自己。
      这些年，汪国真一直在为唐诗谱曲，有很多体会，好的诗歌，人们是传诵不衰的，社会上的人，不是真正拒绝诗歌，恰恰相反，人们很爱诗歌，只是人们拒绝读不懂的诗歌，拒绝与自己生活或是情感无关的诗歌。与汪国真闲聊，感受他是一个豁达，热情的人，他的人，和他的诗歌一样。热情、豪迈、充满着哲思的火花。

      “大哥，我中您‘毒’太深了，那些年我几乎把您的诗全背熟了。”这句话尤如昨日般，依然在我的耳边回响。那天，汪国真显然很高兴，从厚街到东莞，坐在车里，一路上谈笑风生，直到住进国际会展酒店，他的言谈素雅平和，一件深灰色衬衫，一条直筒裤，飘逸洒脱，淡定从容。我和几个写诗的小辈，与汪国真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访谈，他在叙述中依然流露出一种青春的激情。谈他的经历、兴趣爱好及歌曲的创作近况，谈对诗歌和一些生活问题的看法，话语机智而又幽默。他的热情似乎与生俱来，有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魅力，感染着依然爱诗的我。
      采访之后，他留了名片给我，我和大哥偶尔还有一些联系，我给他寄过我采写过他的那期杂志。十年了，我一直关注他的动态，前些日子，在广东卫视〈〈我是大画家〉〉栏目帮嘉宾主持，他儒雅的风度，他的博学，脱口而出的就是以古诗词来点评选手们的画作，这是极有看点，很有风格的点评。无论外界是褒压或是贬，我心依然期待，他的新书，他的唱片。
    “这真是令我/心驰神往的境界/像竹一样生存/像月一样宁静/像夜一样安详（《向往的境界》——汪国真）”。是的，像竹一样，谦和为人，虚怀若谷，保持竹的挺拔；与和风相许明月相依，在夜的静谧里，恬淡从容，俗雅随心。人生的练达与诗人的浪漫展露无遗，我想这就是诗人汪国真的理想生活境界吧。
      十年了，世间发生了很多事，物是人已“飞”。当年邀请你过来签售新书的孟宪学先生，亦已作古。看着这张十年前拍下的合影，我的泪水打湿了衣襟。著名诗人、书画家、作曲家，我的大哥汪国真走了，可他的诗魂，诗魂却永存我心。大哥，今夜就让我写一首诗为您送行吧！


    大哥，今夜我写一首诗歌为你送行
                ——致敬汪国真


文/汪雪英


四月的芳菲里，槐花正香
雨水纷飞的季节，绿意正浓
满茏的芳香，四溢开来
雨哗哗的，大声哭诉
他已离去，他已离去
我的视线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泪水   模糊了
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悲伤
风雨里你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大哥，今夜就让我写首诗歌为你送行吧
我知道，你既已选择了远方
就只顾风雨兼程
我知道，你曾经告诉过我,不管是顺境
还是逆境
都要——热爱生命
其实，大哥，你只要给我一个微笑就够了
在这漫无边际的暗夜里
清风将你的背影拉长
明月将你的身躯，伟岸成一棵树
站在
更高的山峰

汪国真相关链接：出版：《年轻的潮》、《年轻的风》、《年轻的思绪》、《年轻的潇洒》、《汪国真诗文系列》九种、《汪国真爱情诗卡》、《汪国真抒情诗赏析》，《年轻的风采──专访汪国真》、《青春时节──汪国真抒情歌系列之一》的盒带等，出现于这本诗集出版之后，并被《中国青年报》列为该月十盘优秀畅销磁带的第三名。1990年7月4日，其诗集被《新闻出版报》列为十大畅销书之一，文艺类独此一本。1990年10月北京高校出现汪国真诗歌演讲热。出现“汪国真热”，1990年在出版界被称作“汪国真年”。《归来，汪国真》（2005年6月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