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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9 21: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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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重的徽州歙县瞻淇王祖祭
摘要：根据清末与民国期间歙县瞻淇祭祀王祖汪华的一些簿册文书，实录了正月庙祀的日程安排，重点介绍了十八朝祭，庙内铺设，演出剧目，神前三十六碗，祭祀经费来源，还实录了二月标祀过程和三月十六族标祀的轮管与礼仪，并与张许二帝祭作了对照，表现了王祖祭极为隆重，反映了汪华在徽州享有无比崇高的地位。新安之神汪华，生前的保境安民、主动降唐与死后显灵的御灾捍患，始终都是出于靖民，使百姓安定和谐。隆重地祭祀汪华，就是虔诚地祈求安定和谐。这是瞻淇王祖祭那么隆重，王祖汪华在徽州民间享有无比崇高地位的原因。
关键词：瞻淇 祭祀 汪华 王祖 实录 新安之神 靖民
唐力行先生曾经指出：“笔者曾去徽州农村考察，在歙县北岸的几个村落，每个村落都祭祀汪华的某一个儿子，形成各个村落不同的祭祀圈。但又有共性，都属太子会。……对汪王的祭祀活动记载反不多见。吴山汪王庙祭祀仪式，完整保存了本土祭祀仪式，十分珍贵。”[1]304
本文试图提供歙县本土祭祀王祖汪华活动的原始情况，以弥补“对汪王的祭祀活动记载反不多见”的学术遗憾，并在此基础上探讨王祖汪华在徽州民间享有无比崇高地位的原因。
本文提供汪华祭祀盛况的资料来源是：
1、光绪丙午年（1906）新正月汪怀德立王祖会借各物登记簿册。下面简称为光绪丙午簿册。
2、民国甲子年（1924）正月立汪怀德管王祖会事务总簿。以下简称民国甲子簿册。
3、民国卅三年（1944）元月日立汪怀德轮管□□□□□□□。该本簿册名称的红色贴纸失落，根据所记内容，也可以概括为“王祖会事务总簿”，下面简称民国卅三年簿册。
4、民国二十一年轮管溯本堂汪植中执笔山前十六族总祠出入簿记，下面简称十六族簿记。
5、民国二十六年七月立琥琰二公合管张王会收支簿，下面简称张王会簿册。
上述簿册现存黄山学院徽州文化资料中心。根据上述簿册，对王祖汪华的祭祀可以分为王祖会庙祀与标祀，标祀又可分为王祖会二月标祀与十六族三月标祀。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汪柏树（1938——），安徽休宁人，黄山学院徽州文化资料中心教授，汪爽之后汪氏九十三代裔孙。
一、瞻淇王祖祭的若干实录
（一）正月庙祀
1、活动日程安排
据光绪丙午簿册，庙祀活动从正月初五开始，到正月二十五结束。该簿册中的“王祖会庙内安排各事务规则”记录了活动全过程，现抄录如下：
正月初五日，大众在仁寿堂内公议，各事酌定。
初七日，庙内打扫、放灯索，并往南源口承启堂借珠灯及挑上海买来明角灯。
初八日，接王祖下座换袍，二两双四个，10边乙串，香烟纸箔。
初九日，差人往大阜借灯栅栏杆开锣，午刻原人回云，栏杆嫌小开锣无有云云。
初十日，晴。上下堂灯均已挂齐，夜点上下堂出面灯廿八盏。
十一日，晴。差人往北岸借大开锣两面连架，并往义成借物。是日已点满堂灯，灯棚未如式。献菜已齐集矣，本日已搭台矣，戏台联匾在做也。
十二日，晴。搭台如式，庙内之灯已点满堂，以及灯棚内青狮白象灯贰只并席面一应均经点齐。是日连文会红纱灯八只，共计火头二百十八只，内大庙门首灯联匾三付，计二百肆拾玖。
十三日，阴雨晴。满堂灯，晚请目下夜税龙猪一口。在庙守夜，半夜餐面。是日往金竹岭接箱，夜演戏。
十四日，晴，灯下稍雨。满堂灯并庙外挂灯以及日月灯，大樟树边有云雾灯二百盏，并日夜演戏。
十五日，晴。满堂灯，并日夜演戏，放焰火，灯后开锣，在庙辛苦者半夜餐酒面。
十六日，满堂灯并日夜演戏。
十七日，雪。满堂灯，灯栅未点，因雪所阴，并未演戏。
十八日，阴晴化雪，满堂灯，日夜演戏，放焰火。
十九日，雪。满堂灯，返吹手二名，午后收灯。
二十日，阴晴化雪。日夜均未演戏。
二十一日，雪。日夜均未演戏。
二十二日，阴晴下午雨，日戏只演三出。
二十三日，阴晴。演日戏，夜戏三出，下雨。
二十四日，雨。在大庙演日戏，并下午散灯，请客及礼生六棹计十品，夜间庆升班送戏一本，亦在庙内演。
二十五日雨，司散八棹，计八品。
光绪丙年（1904）年庙祀历经20天。据民国甲子簿册所记载的甲子（1924）和乙丑（1925）两年的情况，庙祀活动前后约15天。据民国卅三年簿册记载，1944年庙祀活动时间已大大缩短，但从正月初十到十八皆有人看庙的记载看，庙祀至少也有9天。
正月十八日是王祖汪华的生日，因此正月十八、十九两日的庙祀成为整个活动的重点。
光绪丙午簿册记载了“十八朝祭”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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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朝祭
老例礼生八位，今自加礼生六位，合行仓祭。
到吃鸡子每人两枚、肉包每人四只。祭后送兴隆，每人十八两秤半计一双，使人毡包力每半计一双。
王祖会户每股半计一双，下次头一双。
吹手老例六名，今加仓祭两名，每人兴隆半计一双。
庆升班演三出，头戏加□□□□□
民国甲子簿册记载了“演古跄祭”和“王祖过案”情况，演古跄祭的礼生主祭人员安排为：
十八日上午遵例演古跄祭，礼生十四人，主祭一人
大赞 业卿
陪赞 印中
引赞 植中
陪引 卓民
执事
左一 质言
右一 泽民
左二 思溥
右二 澄波
左三 守宽
右三 锡良字盛川
左四 济刚
右四 顺齐
司尊 宪言
亚尊 蟾香
主祭 定金 伟臣代
“恭迎王祖过案”的情况为：
甲子年元月十九日恭迎王祖过案
开锣二名 清道二名
飞虎二名 大伞一名
高照二名 吹手二名
庙内点满堂灯
席上方食篮一只内三牲全副 献果一座
大房公家放二万边炮一串 双响数十仝
二房公家放二万边泡一串 双响数十仝
二大房人家共放边泡廿余串 双响数十仝
又席上献果一座
平献果二座
献茶十二架
荤素茶合七十五个
过案后请下次头团拜吃三杯 下午彻（撤）茶合收灯
2、庙内铺设
据光绪丙午簿册，庙祀期间，庙内铺设以灯火安置为主线，以神前供奉为重点，非常讲究：
王祖庙内铺设
上堂：神前珠灯四只 立台乙对
六瓣珠灯廿只 神帐内寿字台乙台
四瓣珠灯八只 席面寿字台乙对
明角灯八只 三脚台贰对
明角风灯贰对
六瓣丝灯四只 两边棹风灯八只
下堂：六瓣红纱灯廿四只
四瓣红纱灯廿只
明角灯廿只
灯棚：六瓣黄纱灯十六只 青狮乙只
四瓣丝纱灯十六只 白色乙只
涌道：福仪五事件乙对
坍墀祭盆内小珠灯四只、如意三个、磁瓶乙个、玉屏风乙个、古铜鼎乙个、
古铜炉贰个。
香案上三事件乙对 立台乙对
大庙门灯对匾三付
两耳门边 清道飞帘 衔牌四对
肃静回避 开锣二面
两廊下 鸾架一付 坍墀黄伞两把
神前席面卅六碗卅六盘计七十二色。水果九盘、蜜饯九盘、荤九盘、糖饯包果九盘。献果乙个，礼乎乙把，玉杯两只，席屏香匙筷一付，献菜一架，玉杯筋一付，角杯一只，古铜九鼎金钟玉磬元镜如意 锡五事件一付 金尊献烟
3、演出剧目
庙祀期间演戏频繁，据光绪丙午簿册，从正月十三日夜演到二十四日，晴天在庙外戏台演出，雨天在庙内演出。当年的戏台布置与演出剧目如下：
台 匾
衎 我 烈 祖
里联
趁春气初来元音迭秦
喜金吾不禁宝炬齐开
外联
灯圆月圆声调愈圆廿载轮逢刚值元宵会节
龙跃鱼跃人民欢跃千秋庆祝永怀越国宏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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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三夜演
齐 天 乐
一、采 莲 二、路马湖 三、斩经堂 四、闹天宫 五、黄金台
六、红鸾喜连打青郎
元月十四日演
大 财 神
一、回营打围 二、盗玉马 三、骂曹 四、定军山 五、奇双会 六、教子
元月十四夜演
大 四 喜
一、黄鹤楼连追江 二、红霓关 三、水淹七军 四、灵龙会 五、打严嵩
六、玉堂春
元 宵
大 开 台
一、渭水河 二、英雄义 三、四 探 四、取南郡 五、戏金钗
六、白衣巷（未做）
元宵夜演
大 开 台
一、天开榜 二、恶虎村 三、取荣阳 四、大补缸 五、搜杯
六、一棒雪 七、刺 汤 八、戏凤
元月十六日演
大 开 台
一、九锡公 二、大反长安 三、天水关 四、大明府 五、斩包勉
元月十六夜演
大 开 台
一、百忍图 二、四杰村 三、叹皇灵连小进宫 四、飘海 五、三搜府
六、白衣庵 七、闹花灯
元月十八日演
大 开 台
一、追 信 二、娘子军 三、空城计 四、鸡瓜山 五、阴审
元月十八夜演
大 开 台
一、大金鸡 二、烈火旌 三、樊城连 四、反昭关 五、打龙袍
六、翠屏山 七、过二关
元月廿二日演
大 开 台
一、取城都 二、赵家楼 三、青石岭，因下雨而未做完。
元月廿三日演
大 开 台
一、惊梦埋玉 二、八蜡庙 三、荐诸葛 四、叭哒岭 五、重台别
六、杀□ 七、百花亭
元月廿三夜演
大 开 台
一、进蛮书 二、泗州城 三、牧羊卷，至此下雨 四、伐子都，未做。
元月廿四日演
三 星
一、赏荷 二、打龙蓬 三、捉放曹 四、牛头山 五、芦花河
六、黑风怕 七、祭长江
庙祀期期间演出经费要花多少？光绪丙午簿册未能记载，根据民国甲子簿册对乙丑年（1925）正月演戏的支出是“大洋壹百卅元”：
新采庆戏班，十三日开演，如无雨，眼当添戏二本，演至十八日为止。议戏十三本，计大洋壹百卅元。
4、神前徽州菜三十六碗
光绪丙午簿册王祖庙内铺设，指出“神前席面三十六碗”，到底是哪三十六碗？该册没有记载。民国甲子簿册与民国卅三簿册，对三十六碗的菜名与献菜的阄定人员都有详细登记。民国甲子簿册记载如下：
献菜三十六碗各家阄定列后
鲍鱼（定金） 蛏干（定金） 屯鸟（定金） 银鱼（定金）
蕨包（定金） 野鸭（定金） 海参（元嫂） 黄雀（士茂）
鳊鱼（承观） 大爪（承观） 鸳鸯（承观） 烧馒（士茂）
鱼翅（灶铣） 蹄胖（灶铣） 鸽子（承荣） 鲈鱼（承荣）
鸭（宝荣嫂） 火肉（□化嫂） 玉燕（印若） 鹅（印中）
鹿筋（纯九） 米花（承恒） 春饼（承恒） 蛋卷（承恒）
鲜鸡（灶林） 鹅子（盛川） 脚鱼（思溥） 冬笋（灶春）
鸭舌（润之） 淡菜（嘉乐） 蛤干（汇泉） 干贝（存厚堂）
鱿鱼（社贵） 米肚（静山堂） 糟蟹（静山堂） 野鸡（社贵）
三十六盘每盘二包计七十二包，除海味荤味外糖饯蜜饯水果统归公办。
上述菜名后的圆括号为引者加，括号内为献菜人名。民国卅三年簿册对三十六碗的记载，除了用“青螺”取代“鸭舌”之外，其他三十五品皆相同。
5、祭祀经费来源
王祖会有豆租、麦租、粟租和谷租抵折为现洋，或粜为现洋，王祖会公匣收到上首交来的余款或有关的捐贴洋。如果上述经费不够，那么再由琥琰两公均派支出。民国甲子簿册记载了乙丑年（1925）支收总帐：
大共支大洋叁百肆拾元零乙角伍分
一收退回鲜鱼洋四角二分一厘
一收公款子金项下贴洋贰拾元
一收小麦租折大洋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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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收粟米租折大洋六角
一收租豆折大洋贰元九角二分五厘
一收租豆粜洋贰元零八分三厘
一收租谷粜洋六元一角九分二厘
一收租谷折洋廿四元四角四分四厘
一收福泰料中条洋七分九厘
大共收大洋五拾柒元三角四分三厘
除收净支洋贰百捌拾贰元八角零柒厘
琥琰二公均派各派大洋壹百肆拾壹元四角零三厘五毫。
上述收入中的一笔“一收公款子金项下贴洋贰拾元”属于“王祖会公匣”支出的项目。因为民国甲子簿册另一处有记载：“王祖会公匣乙丑年元月十九日收子金项下津贴大洋贰拾元”。
6、庙址考证
上述“庙内铺设”的汪王庙在哪里？根据庙祀间到南源口、义成、大阜、北岸等附近村庄借物的记载看，该汪王庙是距离上述歙县村落不远的某个汪姓聚居的村落。
上述5本簿册中有《民国二十一年轮管溯本堂汪植中执笔山前十六族总祠出入簿记》。该簿册的笔迹跟《民国甲子年（1924）正月立汪怀德管王祖会事务总簿》的笔迹完全一样，由此断定民国甲子簿册也是由汪植中执笔记载的。该簿册记载，十八日上午遵例演古跄祭，植中为礼生中的“引赞”。该簿册还有这样的记载：“王祖会公匣元月十九日收上首交来大洋陆拾六元九角一分玖厘。元月廿日付琥公支大洋卅三元，存植中处。”由此可以确定汪植中属于琥公派支下。以上表明，汪植中为这个汪姓聚居村落中琥公派的重要一员。
与上述5本簿册属于同一批徽州文书中，还有一本《民国二八年九月立植中执笔修提簿记》记载：“本年五月间，山洪暴发，我村大堨桥下河堤缺口处倒去十数丈之多，满河大水，冲入田干，一片汪洋，与湖无异。水退之后，稻田变成沙滩，谷既减收，路亦艰于行走。今议重修，工程浩大。”因而发出倡议，希望“仁人君子，慷慨解囊，踊跃输助”。这份倡议有六位发起人，汪植中是发起人的首位。“我村桥下河堤”中的“我村”是哪一个村？附贴于该簿册的民国贰拾捌年古历十月王社■立揽约已有明确答案：“立揽约王社■，今托中揽砌瞻淇大堨桥下坝路乙段，长约十三丈左右”。由此断定，汪植中是瞻淇村人。
由上述情况可以确定，“庙内铺设”的汪王庙是在歙县瞻淇村。
瞻淇位于歙县县城东约20里处。早在宋代，这里就有章姓定居，最早的村名为章祈，也写为鄣岐。南宋理宗时汪姓迁入，这支汪姓属越国公汪华长子汪建一支，最初居凤凰。汪氏迁入后数百年中，人丁兴旺，反而逐步将原章姓挤出村外，到明代村子成为汪姓聚居之地。明末，汪氏82世举人汪作霖据《诗经•卫风》“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之句，将村名易为“瞻淇”，沿用至今。瞻淇汪姓原有一座总祠八座支祠。总祠叫继述祠，八座支祠为敦和堂、敦睦堂、四友堂、敬义堂、敦叙堂、嘉会堂、余庆堂、四维堂。“古时从县城到瞻淇的人，在未进入村内前，就会看到村西口一组公共建筑。这组建筑以庙坦为广场，中间是纪念徽州汪氏始祖汪华（唐代人）的忠烈祖庙，又称大庙。”[2]19
根据以上情况可以断定，“庙内铺设”的汪王庙即歙县瞻淇村西口的忠烈庙。本文所引簿册封面名称中提到的“王祖会”与簿册内记到的“王祖会”，是歙县瞻淇汪姓祭祀先祖汪华的专门组织。
（二）二、三月的标祀
1、二月标祀
二月标祀，先到东乡三十三世汪徹公、三十六世汪道献公墓，然后再到云岚山四十四世汪华王祖墓。民国甲子簿册记载了二月标祀经过与礼生主祭分胙情况：
二月初一日标祀，先到东乡吴清山三十三世徹公、三十六世道献公墓。初到礼生八人，凤凰三人，下次头二人，主祭一人。一律吃茶，鸡子一盘，麻酥一盘，吃毕上祭。祭后以上人等冬笋肉丝盖面，其余轿夫吹手及一切办事人亦均有面，惟不用冬笋肉丝耳。面罢渡河而入北乡云岚山汪王墓，礼生凤凰下次头主祭人到亦一律吃茶，鸡子一盘，麻酥一盘，肉包一盘，均每人四只，而后食面。面毕入祭，祭毕散菜十品而归。
礼生，各送胙肉乙斤。
主祭，送胙肉乙斤。
瞻淇汪姓由凤凰迁来，二月标礼由瞻淇、凤凰汪姓共同参与。
2、三月的十六族标祀
歙县汪姓十六族，是汪华长子第四十五世建下的各个支派。建的第六代即第五十一世质迁旌德新建，质的第四代即第五十五世思立迁回歙县唐模，成为唐模始祖。思立的第六代即第六十一世德昌分唐模、稠墅、大里三族，六十三世承可分运里、岩镇二族，六十三世承绪分凤凰、章祁二族，六十四世士明分金紫、信行、丛睦、上市、西山五族，六十四世瀚分松明山、古关、西沙溪、洪源四族。[3]卷二31-35明万历壬辰年（1592）司马汪道昆修谱首次提出汪姓十六族。裔孙汪永思在万历甲午年（1594）撰写的《西沙溪重修本支世系小传序》指出：“凡十六族，丘墓相系，昭穆相承，谱牒相通，庆吊相及。”[3]卷一33
三月的十六族标祀由十六族轮管。十六族簿记将民国自廿一年开始至卅五年的轮管安排记载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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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族轮管列后
卅一年淳本族 卅二年松明族 卅三年凤凰族 卅四年金紫族
卅五年稠墅族 廿一年章岐族 廿二年丛睦族 廿三年唐模族
廿四年古关族 廿五年信行族 廿六年岩镇族 廿七年西溪族
廿八年西山族 廿九年大里族 卅年虹源族
以上共十五族司年，运里族自光绪十八年司年后并未司年，过后首司年照此推之可也。
民国廿一年的十六族三月标祀由鄣岐族即瞻淇族轮管，曾发出一个催各族缴清额利的通知，民国廿一年十六族簿记记载如下：
敬启者，古历三月初三日，乃山泉溯本堂总祠标祀之期。各族诸公届期齐集统祠，风雨无阻。为此具启奉邀各族诸公单到请书知字，额利三月三日务请带来缴清，以作公用为盼。
唐模族 大里族 丛睦族 运里族 凤凰族 岩镇族 金紫族 松明族
虹源族 淳本族 西山族 古关族 稠墅族 信行族 西溪族
司年瞻淇族具
三月十六族标祀定在农历三月初三日，因为这一天是越国公汪华的忌日。十六族标祀仪式隆重，民国二十一年的三月标祀的与祭礼仪人员由十九人组成。民国二十一年十六族簿记记载的主持祭礼的“与祭芳名”如下：
与祭芳名列后
正通 耀堂 西溪
副通 尔嘉 惇本
鸣引 惠山 西溪
陪引 以明 大里
司尊 林一 大里
亚尊 雨田 金紫
左一 毓珊 金紫
二 弼臣 西溪
三 荣庆 惇本
四 雨人 惇本
五 庶常 西溪
右一 丙人 惇本
二 瑞康易敬成 大里
三 善宝 惇本
四 恒翥 西溪
五 位东 西溪
主祭 植中 鄣岐
陪祭 继斋 稠墅
利民 鄣岐
由上看出，民国二十一年三月的十六族标祀，主祭由司年的瞻淇族的汪植中担任，参与祭礼的鄣岐、稠墅、西溪、惇本、大里、金紫各族代表，西溪最多有6人，次为惇本有5人。
三月标祀，还需对土地神祭祀。十六族簿记留下一篇祭文：
惟祭后土文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三月三日宜祀之辰，信士弟子△△△等，谨以牲醴之仪敢于昭告于本山墓土地福德正神之位，言曰：惟我显祖，安葬此方，赖神覆旨，支裔蕃昌，兹陈菲奠，稍存馨香，仰祈荫庇，降福穰穰，在旁在上，来格来尝，尚饗。
据十六族簿记，民国二十一年十六族标祀共支洋捌拾肆元四角七分一厘，共收额利大洋叁拾柒元五角，透支洋肆拾六元肆角七分一厘。
瞻淇汪氏除了隆重祭祀王祖越国公之外，还对张许二帝进行祭祀。
（三）张许二帝的祭祀
张，即张巡；许，即许远。张巡（709－757），唐代邓州南阳（今河南南阳）人。安禄山反时，任真原县令，起兵抗敌。后与许远同守睢阳（今河南商丘），诏拜御史中丞。许远（709－758），唐代杭州盐官（今浙江海宁）人，安史之乱时，为睢阳太守。他们死守睢阳，抵御安史叛军，“守一城，捍天下”，先后为国殉难。徽州张许二姓皆为有这样的先祖感到自豪，徽州不少地方皆对张许二帝进行祭祀。
根据张王会簿册记载，瞻淇有专门祭祀张王二帝的组织“张王会”，张王会有豆租麦租粟租谷租作为祭祀张许二帝的经费来源。根据张王会簿册记载，民国二十六年九月的祭祀过程如下：
九月十三日到孝女祠接张许二帝暨胡大帅，坐于敦睦堂，祭拜毕各吃酒面一次。
十五日祭拜毕，各友又吃酒面一次。
十六日祭拜毕，各友送二帝暨胡元帅于郑坑双烈庙，回转又吃酒面一次。晚间散菜十品棹半人。
粉干 猪肉 面包 山粉 笋片 芋头 腐衣 杂会 蛋糕 鲜鱼
祭祀活动前后4天，散席一桌半人。这次祭祀活动的经费，张王会簿册有具体记载：
共支洋拾柒元陆角捌分九厘
一收麦入洋乙元陆角六分柒厘
一收豆入洋四元三角
一收粟入洋乙元贰角
一收谷入洋贰拾肆元四角八分
共收洋叁拾壹元六角四分七厘
收支两比净多洋拾叁元玖角五分捌厘
琥、琰二公各分六元九角柒分玖厘
琥公交植中手收 琰公交启辉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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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淇的张王会由琥琰二公合管，因此祭祀活动经费多余也由琥琰二公两派均分。
民国乙丑年（1925）王祖祭祀花银洋叁百肆拾元余，民国26年（1937）张许二帝祭祀花银洋仅拾柒元余。仅以王祖的庙祀与张许二帝的祭祀对照，从祭祀活动的时间、铺设、演出、规模、经费等方面看，后者远不如前者。祭祀的隆重，反映了地位的崇高。王祖越国公在徽州民间，在徽州百姓心中，享有无比崇高的地位。
汪华在徽州为什么能享有无比崇高的地位？
二、靖民的新安之神
汪华（586－648），生于陈至德四年正月十八日，逝于贞观二十二年三月三日。作为徽州的第一号历史人物，在隋末唐初这由大乱走向大治的年代，一生做了两件大事，消除了战乱年代新安社会的不和谐，实现了新安百姓追求安定和谐生活的美好愿望。
这两件大事是：
第一，保境安民。隋末大乱，战争连绵，百姓普遍遭受战乱之苦。他崛起陇亩，不忍盗贼戕害一方，保据歙州郡境，并有宣杭睦婺饶五州，为政明信，远近爱慕，四方大乱，而部内赖以安全，凡十余年。
第二，主动降唐。唐兴，统一全国之势明朗。他能知天命，识机慕化，兵不血刃，籍土地人口，远送款诚，主动遣使奉表归唐。既显示了对李唐王朝的忠诚，又一次为百姓避免了一次血战之灾。
这两件大事，表现了历史人物汪华忠君爱民的基本特质。徽州汪氏各种族谱对汪华这两件大事的记载，与罗愿（1135～1184）的《新安志》对汪华的研究考证符合。
对于第二件大事，史书记载曾存有疏漏矛盾。旧唐书高祖本纪未记汪华；旧唐书杜伏威传及附于该传内的王雄诞传，记到“歙州首领汪华，隋末据本郡称王十余年”[4]1432确认了第一件大事。但是，未记汪华奉表主动归唐，只写武德四年杜伏威遗王雄诞破歙州汪华，战于新安洞口，汪华“窘急面缚而降。”[4]P1433新唐书高祖皇帝本纪指出，隋炀帝大业十三年“汪华起新安，杜伏威起淮南，皆号吴王。”[5]又指出唐高祖武德四年“九月……甲子，汪华降。”[5]8但是，在新唐书杜伏威传附于该传内的王雄诞传，仍然只记破汪华于歙州，在新安洞口王雄诞打败汪华，汪华“遽面缚降。”[5]2924这样，读者会以为武德四年九月的汪华降仍是战败而降，不是主动归降。司马光著《资治通鉴》经考证后分清了先降后战的历史事实。他在唐纪五中指出：
“武德四年九月……隋末，歙州贼帅汪华据黟歙等五州，有众一万，自称吴王。甲子遣使来降，拜歙州总管。”[3]2908“十一月……先是，汪华据歙、黟称王十余年。雄诞还军击之，华拒之新安路口，甲兵甚锐。雄诞伏精兵于山谷……华进攻之，不能克，会日暮，引还，伏兵已据其洞口，华不能入，窘迫请降。”[6]2912
司马光虽然称汪华为“贼”，但是忠于历史，指出汪华在武德四年九月遣使来降，拜歙州总管，武德四年十一月王雄诞在新安洞战败汪华，即主动降唐在前，战败而降在后。
南宋淳熙二年（1175）罗愿所著的《新安志》，从“州郡”范围记下的新安唯一祠庙就是汪王庙，称“新安之神，讳华，姓汪氏，绩溪人。”对汪华所做的第二件大事的历史记载中存在的问题，文字缜密的罗愿作出了深刻精辟的分析：
今武德告命①具存，所以褒表者，其语明甚。而旧书本纪不著归唐日月，新纪虽于武德四年九月甲子书降，至列传杜伏威遣王雄诞来伐，又不著其已受唐命，反更追书称王时事，遂使览者徒见纪传所书者皆在四年，因指为一事。意！王负固累岁，而伏威雄诞以天子之命来伐，力穷势蹙至是始降尔，则与告命所谓遣送款诚者，岂不相戾邪。盖雄诞来伐，虽亦以此年，然王送唐款，实先之，所谓九月甲子者，月九日也，告命以此月二十二日下，则款之至唐与其封拜，皆不出九月中，而雄诞之来乃在是冬。谨按资治通鉴，王遣使归唐，载于九月，而雄诞来伐，别载于十一月，则是归唐之后已受封拜，而伏威雄诞自以私意伐之尔。是时，伏威之于唐未为纯臣；王之归唐也，必思以忠自列，耻因之以成事，故籍其土地兵民，遣使间道，越伏威之境，以归天子。意！伏威之党相与窃议，疾王归唐之事不出于己，因袭之以为己功，此淮阴击已降之类②，初不害王之识也。[7]
汪华于贞观二十二年（648）三月薨于长安，永徽三年（652）归葬歙县北七里云岚山。郡人思慕，请立祠纪念，大历十年（775）迁祠庙于乌卿山，号越国公汪王神，这是汪华称神的开始。根据历史人物汪华忠君爱民的这一基本特质，宋朝皇帝与新安百姓进一步共同塑造了汪华的新安之神形象。宋朝皇帝根据自身的利益与新安百姓的愿望，对汪华及其夫人、儿子以及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等进行了一系列分封，掀起了造神高潮。其中，对越国公汪王神，宋朝皇帝两次赐庙额，十一次赐封号。至淳熙二年《新安志》问世前宋朝皇帝赐给汪华的庙额、封号及钱夫人的封号有：
大中祥符二年（1009）三月，宋真宗给歙州越国公汪王神追封灵惠公
政和四年（1114）三月，宋徽宗赐灵惠公庙额为“忠显庙”
政和七年（1117）十二月，宋徽宗赐封英济王
宣和四年（1122）十一月，宋徽宗加封显灵英济王
隆兴二年（1164）闰十一月，宋孝宗加封信顺显灵英济王
乾道四年（1168）三月，宋孝宗加封信顺显灵英济广惠王
乾道五年（1169）六月，宋孝宗封信顺显灵英济广惠王夫人钱氏为灵惠夫人
以上分封引自道光二十九年补刊麟书堂藏板《新安歙邑西沙溪汪氏家谱》卷三。罗愿《新安志》第一卷“州郡•祠庙”确认了以上分封：
永徽中归葬歙县北七里云郎山。郡人思慕，立祠于刺史宅西偏。大历中迁于乌聊山，号越国公汪王神。自唐刺史薛邕范传正相继增葺，他县亦处处有祠。及国朝，东封秩群祀，郡人方演知州事，上唐所赐诰命为奏，请追封灵惠公。政和四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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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庙号忠显，十二月封英济王，宣和四年以阴相平睦寇加显灵，隆兴二年闰十一月以能御灾厉加信顺，乾道四年三月进封信顺显灵英济广惠王。夫人钱氏唐左武威大将军九陇之女，乾道五年六月追封灵惠夫人。
宋朝皇帝为什么要赐汪华这么多封号？归根到底是因为汪华受到新安百姓的敬爱。下面略举两例，予以说明。
乾道四年三月宋孝宗为什么要加封信顺显灵英济广惠王？这是因为：“乾道二年间，徽州申据祁门县申士庶程指南等状：绍兴二十三年乾道二年，邻邑疾疫大作，罹灾害者不可胜数。邑人相与祈安于王，遂荷其阴相，疾疫不作，民无夭折者，福惠于民彰著，如此云云，详载忠烈纪实。”[3]卷三17
乾道五年六月宋孝宗为什么加封钱氏为灵惠夫人？这是因为“据知州郏奏议乞封钱氏夫人申状：本州有信顺显灵英济广惠王夫人钱氏，累有灵验实迹，水旱瘟疫盗贼所求必应。本州自乾道四年五月缺雨，禾稼枯槁。本州知通通门迎请城北二名云郎山信顺显灵英济广惠汪王及殿内夫人钱氏，一处排设奠祭，未至庙所，甘雨随至，境内沾足，禾苗勃兴，秋收有望，功德及民。夫人系唐功臣钱九陇之女，配王毓公而未有封号……夫人钱氏，祈祷灵应，乞行加封。”[8]38
汪华历来受到徽州百姓的称赞与敬爱。
汪华逝世三百余年，其显灵与受到百姓称赞的情况，有大忠祥符二年（1009）二月五日知州方演请追封灵惠公的申状为证：“郡人思其德，大启庙貌，以时祭享。自此郡有水旱则祀之，民有疾沴则祀之，鲜有不获灵应焉。所以自武宁（德）迄乎圣朝，历三数百年，民到于今称之，岂不盛哉。”[8]29
汪华庙食逾五百年而受到民爱敬之，有淳熙二年（1175）三月罗愿的《新安志•祠庙》为证：“愿尝以王庙食此邦逾五百年，而民爱敬之久而愈新者，不惟能出云雨御灾疠，亦由其起不失正道，始终出于靖民故。天下方乱，则以身蔽六州之人；及其粗定，闻真主而遂归之事，合天心，为天所相。是以生享其祚，而没食其土，以能悠久。”[7]
庙食逾一千二百年，王祖汪华仍然受到徽州百姓的敬爱，享有无比崇高的祭祀地位，有清末至民国年间歙县瞻淇隆重的庙祀标祀为证，有徽州六邑对“汪公大帝”、“太阳菩萨”隆重的祭祀为证。
忠君爱民是汪华的基本特质。忠君是汪华作为新安之神在一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能获得庙食的条件，爱民是汪华作为新安之神在一千多年的徽州民间获得最崇高神位的根基。罗愿精辟地阐述了汪华的“正道”，是“始终出于靖民”，一语破的地指出了汪华作为新安第一号历史人物的人魂和作为徽州第一号名神的神魂。所谓靖民者，就是使民安定和谐也。战乱之苦，血刃之灾，疾疫之患，水旱之害，这些都是靖民的破坏因素。汪华生前所为死后显灵，建立的最大功勋，就是消除了这些靖民的破坏因素，集中反映了新安百姓一千多年以来追求安定和谐生活的美好愿望。
三、结语
新安之神就是靖民之神，安定和谐之神。
隆重地祭祀王祖汪华，就是虔诚地祈求安定和谐。这是越国公汪华一千多年以来一直受到徽州百姓敬爱，获得无比崇高地位的根本原因，因而也就是歙县瞻淇王祖祭那么隆重，显示出王祖汪华无比崇高地位的根本原因。
注释
①武德告命：指武德四年九月二十二日唐高祖封越国公诰。诏曰：门下汪华往因离乱，保据州乡，镇静一隅，以待宁晏。识机慕化，远送款诚，宜从褒庞。授以方牧，可使持节总管歙宣杭睦婺饶等六州诸军事，歙州刺史上柱国封越国公，食邑三千户。
②淮阴击已降之类：淮阴指淮阳侯韩信。汉高祖三年（前204）刘邦封韩信为赵国相国，叫他收集未去荥阳的赵国兵卒去攻打齐国。到达平原县未过黄河，就听说汉王刘邦已派遣郦食其为使已说服了齐国投降。韩信听从了谋士蒯通的建议，仍然去攻打已经投降的齐国。杜伏威王雄诞于武德四年十一月攻打已经降唐的歙州汪华，与韩信攻打已降之齐国是同一类情况。
参考文献
[1]唐力行•徽州宗族社会[M] ，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5月第1版
[2]徽州建筑丛书•瞻淇[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1996年8月第1版
[3]清康熙四十七年汪志琦主修•新安歙邑西沙溪汪氏族谱[M]，麟书堂藏版，清道光二十九年补刊
[4]后晋刘昫等•旧唐书卷五六•杜伏威传[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年
[5]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一本记第一高祖皇帝[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年
[6]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九唐纪五[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0年
[7]宋罗原•新安志第一卷州郡•祠庙[M]，康熙戌子年（1708）年版
[8]汪家煜•山前汪氏续修谱卷之二[M]，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仲冬
http://www.iwangs.com/bbs/read.php?tid=14480黄山学院徽州文化资料中心 汪柏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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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30 15:35:31
